秦扬反常地没有追上来。

展漾跑到门口，无论怎么拽门，门都打不开。

秦扬坐在沙发上，一脸玩味地说：“我刚刚找人把门改过了，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才能打开这个门，别人无论是从里面还是外面都打不开的。”

展漾不死心，仍旧研究着，想办法开着这个门。

直到她筋疲力尽。

展漾无力地坐在地上，所有的委屈全部涌上心头，她哭得泣不成声。

秦扬在一旁看戏似的看着展漾，没有多搭理她。

展漾哭到无力，一路跪趴着到展漾脚边，她拽着秦扬的裤脚，沙哑着声音说：“为什么一定是我，你出去看看这个世界，世界很大的，一辈子也会过得很快，为什么一定要抓着我不放呢？”

“我从前就说过呀，我就喜欢折磨你，谁让你招惹上我呢，你这辈子是别想好过的。”

展漾痛恨地双手死死握拳，指甲悍进手心，她却感觉不到疼似的。

展漾看抬头看着窗户，她想，从这里跳下去就好了，一切就结束了，再也不用受折磨了。

展漾起身，往窗户跑去。

她跑得飞快，好像秦扬在背后追她似的。

跑到窗户前，她用力想打开窗户，却发现根本打不开。并且窗户外悍上了网格，她就算打开也无法跳出去。

原来这就是秦扬没有在身后制止她的原因。

她又跑到浴室，发现浴室的窗户只留了一个缝供空气流通，无论她怎么推，都无法移动窗玻璃。

没想到带她出去的时候，秦扬居然默默叫人在家做这些，还说是给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，其实根本没有给她任何机会。

无论她回答愿意还是不愿意，自己都逃不过被圈禁的命运吧。

展漾失魂落魄地走回床边，她身心俱疲，她不想逃了。

秦扬就这样一直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发疯的展漾，看着展漾满怀希望又满脸失望地回到他身边。

装了这么多年绅士，什么都没得到。此刻，他才发觉原来这才是他想要的，他想要的从来不是展漾的心，他想要的是展漾的服从，和永远陪在他身边，不管展漾是怎么样的心情。

他想，展漾做个洋娃娃更好，可以任自己随意玩弄，他突然很想念10年前的展漾，那个听到他大声说话会颤抖的展漾，那个因为害怕他所以从来不敢忤逆他的展漾。

他想，从此以后他都要像以前那样，那样的他才是最真实的他。

展漾瘫倒在床，秦扬起身走到展漾身边，像摸宠物似的摸着她的头。

“就算你逃出去又能怎样，你身上还有我的定位器呢，你就算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你。”

对啊，还有定位器。这几年的粉饰太平，展漾逼着自己忘记那些不好的回忆，顺带连这个也忘记了。确切地说，是她选择性忽略了，那是耻辱的象征。

秦扬伸手拖着展漾的衣服，他说：“给我生个孩子吧，孩子出来我就给你一些自由。”

上次流产之后，展漾一直在调理身体，这些年状态明显养好了很多，她的月经都来得更加频繁，不像以前有时候半年来一次。

秦扬盘算着，现在展漾的身体肯定很好怀孕。

秦扬要努力让展漾怀上自己的孩子，生下来之后就可以用孩子胁迫她乖乖听自己的话了，秦扬想想都兴奋。


秦扬知道展漾反应这么大是因为害怕Rere重复Happy的下场，“你害怕什么？只要你乖乖的，她就会没事的。”

“我不要！”展漾仍然吼着。

不管展漾多么不想要，多么抗拒，秦扬还是把猫留下来了。

其实展漾不仅是害怕哪天秦扬又发疯的话，指不定又会拿猫来撒气，同时，她也害怕想起来当天满地是血的场景，看到那血的痕迹，她甚至能想象到Happy是怎么害怕的，想象到Happy是怎样挣扎着想逃跑的......

她现在不想养猫，一点都不想，不想和秦扬之间再掺和进任何的生命。

Rere很亲人，之前展漾一直没有管过她，但她还是在展漾脚边蹭着，对着她喵喵叫着。

现在她每天都被关在房间，吴妈没办法进来喂猫。

白天看着Rere饿的样子，展漾还是会心软地给她倒上猫粮，给她接上新鲜的水。秦扬给了她很多毛条，他说，Rere表现得好的时候你就可以拿猫条来奖励她，鼓励她下次做得更好。

展漾却不想照着这样做。

秦扬对待猫的方式和对待她的方式是一样的，完全把展漾也理所当然地当作任他予取予求的东西。

展漾每天都把猫条放在Rere触手可及的地方，即使Rere不理她，她也会让她吃。

一段时间之后，Rere就被喂得很胖了，完全没有了别的布偶猫的灵气。

秦扬见到，特别嫌弃，他说：“你怎么养的啊，那么漂亮的猫被你喂得这么肥，丑死了，再丑下去我就要把她丢掉了。”

之后秦扬就把所有的猫条拿走了，不允许展漾再喂任何的可能导致Rere肥胖的东西给她。

小猫已经吃惯了这个东西，刚开始天天都会蹭着展漾，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展漾，还喵喵叫着，期待着展漾能给她好吃的零食。

展漾看着可怜的Rere，她虽然心疼，但也没有任何办法，她自己也是靠依附着这个男人活着的。

最近展漾又开始觉得头昏脑胀，看到食物就想吐，她以为她是被秦扬关得精神出问题了。

但这些情况她都没有告诉秦扬，因为怀孕的症状跟现在也是很像的，她害怕......

秦扬每晚都会例行公事，他期待着展漾的肚子能早点有反应。

但一直都没见展漾有任何异样。

直到有天，他把饭菜放到展漾面前，展漾刚闻到味道，就开始作呕。

秦扬欣喜若狂，“你都这样恶心了好久了，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。”

“我不去！”展漾一口拒绝，她害怕。

“不去也得去，现在由不得你！。”秦扬下午不打算回公司了，直接把展漾带去了医院。

很久没出过门的展漾，一路上一直看着窗外的风景。

她见到路边挽手的情侣，见到正赶去上学的学生，见到饭店忙碌的老板，每个人都在过自己的生活......

好久没见外面的阳光，撒在身上竟然是如此温暖，自己从前都没有注意过。

“恭喜，您怀孕了，展小姐。”

果然...还是...

展漾摸着自己的肚子，心里惋惜和疼爱交织。

当天，秦扬带着展漾回到家，第一件事就是吩咐吴妈以后要专门做孕妇吃的营养餐。

展漾又怀孕了，这次他会十分小心地盯着展漾，不会再让自己的孩子有任何的闪失。


如果还有别的方法能度过这次危机，展父一定不会让展云去冒这个险的。展云是他同僚临终时托付的孩子，他比谁都在乎他。

展云出门之前，穿戴者铠甲找到展漾，他对她说：“漾漾，等我回来就娶你，好吗？”

14岁的展漾并不知道诺言的重量，她只想展云能平安回来。

她哭着说：“我等你。”

展云走之后，展父在朝局上又恢复了从前的名声。

在一次外出游玩的时候，她遇上了霍家的大公子，从此坠入了情网。

两年之后，展云带着战功赫赫归来时，迎接他的是满朝的荣誉，和展漾已经嫁人的消息。

展云不甘心地跑到霍府上，他问展漾：“你是被迫的对吧？你怎么能在我外出的时候嫁给别人呢？你不是说等我回来娶你吗？我现在就来带你走。”

展漾说：“是我自愿的，我爱他，和他在一起我很幸福。对不起。”

展云被赶出了霍府。

此后，他一蹶不振。

之后他又带着兵跑去霍府闹，他想把展漾抢出来，这彻底惹怒了展漾的丈夫，他以谋反罪把展云送进大牢，并且故意罗织了很多罪名，把展云送上了断头台。“

临死前，展云说：“漾漾，你为何唯独对我如此残忍，我以为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，却没料到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。”

......

第二天，展漾大汗淋漓地醒来。

她觉得昨晚这个梦很可怕，她想，一定是她常常研究历史，加上最近总是恨秦扬，所以做了这样的梦。

她醒来时，秦扬正好进门，边往里走边跟她说：“我已经把远远送走了。”

展漾当即从那个梦的惊愕中醒过来，翻身下床就要找秦扬拼命，她双手捶打着秦扬，说：“你都不让我再看一眼，你都不让我再看一眼我的孩子。”

说完，就往外跑。

秦扬抓住她，对她说：“以后你表现好了我就带你去看他。”

“凭什么！凭什么我要一直取悦你，我有自己的思想，有自己的四肢，为什么我要依附着你活着！我不要过这样的日子！”

秦扬冷静地看着眼前发疯的展漾，等她吼到没有力气时，冷不丁地说：“没有为什么，就因为我乐意。”

展漾咬着牙说：“我真想和你同归于尽。”

“你现在不敢、你舍不得。”秦扬得意地说。

现在她确实舍不得，她的孩子刚出生，她舍不得丢下他。

秦扬给她立了条件，只要她每天乖乖吃饭，每天笑脸盈盈地迎接他回家，秦扬就每个月带她回去看孩子一次。他还给了她一个选择，他说，你跟我去结婚领证，孩子两岁之后，我就把他带回来，让你亲自抚养。

展漾不屑地听着他说着。

自己的孩子，成了他要挟自己的软肋，以为给自己生了个精神支柱，没想到却变成了别人的把柄。展漾想，真是可悲。

为了每个月能见到孩子，展漾还是乖乖地照着秦扬的要求做着。

秦扬不在家时，她都需要花很多时间来调节自己、给自己做心理建设，秦扬在家时，她就要扮演那个机器人的角色，永远只会笑，不会生气、不会发怒的机器人。

秦扬很满意现在的生活。

有成功的事业、温柔美丽的妻子、乖巧的儿子，他想，这辈子也没有什么可求得的了。

有天晚上，在睡梦中，秦扬感觉自己呼吸不畅。

他睁眼，看到展漾坐在自己身上，面目狰狞地掐着自己的脖子。


爸爸妈妈又问是怎么认识的呀，江姜幸福地说：“是和朋友出去演出时认识的。”之后王韵就很主动地常常给江姜表示好感。

据他自己说，那是“情不知所起，一往而深”的一见钟情。

父母没有再多问，只告诉女儿要保护好自己，告诉她说：“你幸福就好，宝贝。”

秦扬的工作越来越有起色，在几个季度接连做出成绩之后，公司上下都对这位年轻的总裁打心底里佩服，他裁掉了一些几年没有业绩的部门，也把那些他爸爸放在公司监督他的人都调到了外地，新招来了很多新鲜的面孔。

他在集团里的地位越来越稳，这位小秦总在收服人心上做得相当完美。

时间能够抚平一切。

秦扬和展漾之间的伤痕也被抚平了不少，看着这几年一直安静陪着他的展漾，他心里有着无尽的柔情，他对展漾的感情进化了不少，曾经是懵懂地占有，现在是习惯了温温柔柔的展漾的陪伴。

无论工作多忙、多累，只要想到家里有个展漾在等待他，他紧皱的眉头都会抚平不少。

这几年，展漾只是安静地读书，偶尔画画，画了几年，她的技术还是很拙劣，或许就是没有展颜那样的天赋吧，她想。除此之外，展漾找不到别的事做，秦扬从来不让她单独出门，每天他去上班，就叫吴妈在家无时无刻看着她，偶尔他忙里偷闲才会带展漾出门逛逛超市和商场。

秦扬也好几年没有回家，他心里还在记恨那件事。

他想，要是当时没有父母做帮凶，展漾一个人是定然不会打掉他们的孩子的，真正夺走他的孩子的，是那两个人。

秦扬回到家，照例第一时间到书房找展漾，展漾正在看《张居正传》。

“看你老在翻这些历史书。”秦扬走近，说道。

“看历史很有意思，仿佛能看到已经逝去的人正鲜活地在自己面前。”展漾说着，眼神却没有离开书。

秦扬把她的书拿开，对她说：“我最近有空，我们出去度假吧，去马尔代夫。”

展漾应道：“好呀。”她也很久没有出去看过外面的世界了。

在马尔代夫旅游的那周，两个人像是一对恩爱的夫妻，仿佛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嫌隙。

同来旅游的中国人都对他们的感情表示羡慕。

其实这几年读了很多书之后，展漾只是心态更平和了，她尽量不想和秦扬有什么争吵，秦扬说什么她都乖乖配合。

而秦扬在生意场上经历了这么几年，现在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锐气，取而代之的是沉稳。

所以，这两个人都不跟对方多计较，用表面的太平粉饰着过去的一切。

另一边，展颜已经从美国的艺术学院毕业了，但箫笙签了国外的工作室，她舍不得跟箫笙分开，于是在美国多待了两年。

两个人的感情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，像他们开始那样，一直很平静，也没有任何的狗血剧情。

看着很多朋友身边的那个人换了又换，他们始终是和对方在一起，心心相印。

这周末，展颜和箫笙一起在家加班做着设计，展母打来电话。

“颜颜，在干嘛呀，吃饭了吗？”一些照常的问候。

“还没有呢，妈妈，我们忙了一早上。”展颜放下手中的画笔，“都一点啦，我们点个外卖得了。”


第二天，萧笙送她到机场，他说：“颜颜，可以等我五年吗？五年之后我一定回国找你，到时候我的愿望一定已经实现了。”

展颜说：“再说吧，有缘再见。”

转身踏上了回国的飞机。

自从那次秦扬求婚被拒之后，他现在总变着法地问展漾爱不爱他，他想和展漾结婚就一定会结的，他想做的事一定会做到。

周末，秦扬休息，他带着展漾出门逛商场。

展漾其实不太喜欢商场里吵吵闹闹的氛围，但如果不是来这里的话，她每天都没有出门的机会。

商场里，但凡展漾看了一眼的东西，秦扬都通通包下来，他以为这样做就算是对展漾很好。

到家之后，秦扬说：“我好久没吃过你做的饭了，你可以做一点给我吃吗？”

展漾冷嘲热讽地说：“我不想做给我不喜欢的人吃。”

秦扬突然看着展漾，一脸认真地问：“展漾，我问你最后一次，你愿不愿意死心塌地待在我身边一辈子？”

展漾仍然是毫不犹豫地说：“不愿意。”

秦扬“咚”的一下把展漾按在墙上，他红着眼睛说：“展漾，你不要太得寸进尺。我已经忍你好久了，你是不是觉得现在可以骑着我的头往上爬了。不愿意是吧，那我就让你被迫愿意。”

展漾看着眼前令她害怕的秦扬，她努力克制住自己发抖的身体。

秦扬空出一只手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，语气轻柔地说：“漾漾，既然这么久你都不识好歹，既然我对你好你都不在乎的话，那我也无所谓了，反正怎样你都会讨厌我，我何必再装成自己不喜欢的样子呢。”

秦扬说着，手慢慢移到展漾的脖子。

展漾努力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，但那份刻进骨髓的害怕却促使她求饶着。

她声音颤抖地说：“秦扬，你冷静一点。”

“我不想冷静了！”秦扬怒吼，“我忍了你这么多年，换来了什么？只有你一次次对我的冷嘲热讽，和你越来越不在意我。”

展漾在他怀里挣扎。

他一边死死地把展漾往怀里抱，一边说：“漾漾，我要像以前那样，让你害怕我，让你眼里永远有我。”

这些话仿佛是从地狱传来的，那些和青春共同埋葬的回忆通通又被秦扬挖了出来，在展漾心里掀起一阵狂风暴雨。

秦扬说：“从今天开始，你什么也不许做，哪里也不许去，你的世界只能有我。”

秦扬亲着展漾的脸，展漾拼命想躲开，却敌不过秦扬的手劲。

她求饶说：“秦扬，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？你放了我吧。”

“是你逼我的！我曾经也温柔的对待你，换来的却是你一次次的说要离开我！你就是不配被那样对待，你就是活该被折磨。”

看着眼前发着狂的秦扬，展漾害怕极了。

秦扬把展漾带到卧室，拿出平板给她，“从今以后你就在这里，哪里也不许去，每天只准接我的视频，只准想我，别的什么也不准，你的世界里只能有我，明白了吗？”

展漾瑟缩着坐在地上。

“秦扬，不要这样，不要这样对待我。”展漾哭着说。

秦扬走到她身前，使劲捏着她的脸颊说：“你自找的，你就是软的不吃吃硬的。”

展漾害怕在这个房间里，她害怕这里也会变成秦家卧室一样，她不想又让这里充满着痛苦的回忆。展漾站起身，往卧室门跑去，她想，我要离开这里，我不要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填充我的恐惧。


两个人搬入新家，开启了新的恋爱篇章，白天一起出门上课，晚上一起回家，他们常常是外带食品回来吃，偶尔两个人也会一起做些吃的。

而且，王韵人缘很好，朋友很多，他常常叫朋友一起来家里轰趴。

24岁的江姜，爱情、友情双丰收。

江父、江母知道王韵对自己女儿有多好，也都放任着两个孩子的发展，江姜现在也是适合结婚的年纪，如果她遇到了自己的真爱，那对女儿来说是一件再幸福不过的事，他们当然会祝福自己唯一的女儿。

“宝贝，你可以借1万欧给我吗？我有急用。”这天，王韵突然这样开口。

江姜急切地问：“你怎么突然要这么多，发生什么事了？”

“没什么事，你先借给我，等一切都过去了我再告诉你。”

江姜担心着王韵可能是有不方便告诉她的理由，也没多想，就把钱转给他了。

本来以为一切就此结束。

没想到过了半个月，王韵又开口，“宝贝，你能再借10万欧给我吗？”

江姜说：“这不是小数目，你怎么突然要这么多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？”

王韵神态自若地说：“宝贝，你先给我，我再告诉你。”

“可是我身上暂时没有这么多钱，拿不出来这么多。”

“我知道你家有钱，就这点怎么可能没有。”

“我真的没有，我父母不会给我那么多钱放在卡上。”

王韵却突然转变脸色，阴狠地说：“不给我是吧？你就这么狠心？”

江姜看着眼前面目全非的王韵，以为他只是被逼所以上了头，她上前抓住他的手，说：“你发生了什么事，你告诉我，我们一起面对好吗？不要一个人扛着，钱的事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。”

王韵却把她的手粗鲁地甩开，“想屁的办法，你能想出什么办法？把钱立马转给我才是最大的办法。”

江姜流着泪说：“我真的没有这么多。”

“行，平时说多爱我多爱我，这点忙都不帮。我找别人去了。”说完，摔门而出。

江姜面对眼前变了个人似的王韵，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
她着急地给王韵的朋友们打电话，问他们知不知道王韵最近出了什么事，他们都表示不知道，最近没有跟王韵多联系。

江姜想，等王韵回来再问他。

她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晚，王韵没有回来，这是他们同居以来，王韵第一次夜不归宿。她打电话、发消息，他都没有任何回应。

江姜从天黑等到天亮，然后一个人去上课，她上完课回到家，王韵还是没回来。

就这样，一个周，王韵都没有出现。他的朋友们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，也一周没见过他。

江姜以为是因为自己没有给他钱，所以王韵出了什么事，她找朋友陪她一起去报案。就在准备出门时，王韵回来了。

王韵看起来没有受虐待，整个人意气风发的。再看江姜，因为担心王韵，一个周没睡好，整个人异常憔悴。

“这一个周你去哪里了。”江姜走上前问。

“关你什么事，一点小事都不愿意帮忙，假惺惺地关心我有什么用，滚开！离老子远点。”王韵见到江姜，并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，而是厌恶和嫌弃。

王韵是回家收拾东西的。

他收拾完，又准备走。

江姜堵在门口，说：“你这一周去哪里了，你现在又准备去哪里？”

王韵说：“不关你的事，你不帮我，自然有的是人帮我。”说着，推开展漾就准备走。


今天是跨年夜，按理来说一家人的年夜饭应该是其乐融融的，但展家却不是这样。

“漾漾啊，平时秦少爷那么离不开你，怎么今天还没打电话过来叫你啊？”展父问道。

“我不知道，爸爸，可以不要再提他了吗？”展漾不开心地说道。

“漾漾，你知不知道这关系着我们一家的生活，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，”展母说道，“颜颜，你也劝劝姐姐，一定要听秦少爷的话，一定要好好地在他身边。”

“爸爸妈妈，你们没看到姐姐已经很不开心了吗，不要再提那个少爷了嘛，他有什么大不了的，难道我们家离了他就不能活吗？”展颜开口说道。

“爸爸妈妈，”一直沉默的展漾突然开口，“当初你们是打算把我卖给他们家的对吧，这些年，你们就没有想过要把我接回家，你们一直打算就把我丢在秦家的，不管我过得好不好，不管我在那边受到什么样的委屈，你们从来都不过问，永远都只会叫我听话，生怕我把你们现在幸福富有的家庭毁掉是吗？”展漾说着已经是满脸泪水。

承认自己的父母不爱自己，是一件特别需要勇气的事情。

展父把手中的筷子一扔：“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们，我和妈妈还不是为了让你能过上好日子，要不是秦少爷，你能吃得这么好，住得这么好吗？”

“可是你们有问过我到底想要什么吗？你们问过我这样的一切是不是我需要的了吗？为什么要把你们想要的生活强加在我身上？”

展漾说完，哭着跑出了家。这里不是她的家，没有地方是她的家。

除夕夜，别人都在家里团聚，听着各家窗户传出来的欢声笑语，展漾只恨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，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在幸福，为什么让她过得这么痛苦。

没有一个人真正爱她。

展漾蜷缩着坐在小区的路边，冷得瑟瑟发抖，她只穿了内搭就跑出来了。

“姐姐！姐姐你在哪儿？姐姐！”是展颜出来找她了。

亲自生下自己的父母还不如只见过几面的妹妹。

“姐姐，你冷不冷，我们回家吧。”展颜看到了坐在角落的展漾，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。然后牵着展漾的手准备把她拉起来。

“我不回去了，那里是你的家，但不是我的家。”展漾冻得说不出话，声音绵软无力。

“没关系的姐姐，我也觉得爸爸妈妈这样做太过分了，你放心，他们已经回房了，我带你回去不会遇到他们的，我很有经验哦。”看着眼前得意的展颜，展漾心里止不住的羡慕，羡慕她能过得自在又明亮。

回到家，父母确实不在客厅，展颜带着展漾去到了她房间，给她拿了衣服和毛巾。“姐姐，去洗个热水澡暖和暖和吧。”

展颜的房间带有一个浴室，很方便。

展漾接下衣服和毛巾，走进浴室洗澡。

过一会儿，传来展颜的惊呼，“姐姐！你怎么不关门！”

关门？她忘记这是在展颜房间里了，她从来就没有洗澡关门的习惯，曾经是有的，后来秦扬总是会砸门闯进来，弄坏了好几个门把手，并且每次她锁门都会遭到他报复。后来她就摆烂了，反正他总会闯进来，何必让自己多受些苦呢。

“不好意思吗，我忘记了。”

展漾围着浴巾走到门口，把门锁上了。

“没关系的哦，姐姐。”展颜朝着洗手间的展漾说。

她总觉得姐姐有一种常年受欺负的感觉，她很喜欢这个跟她长得很像的姐姐，所以不希望姐姐在家里有任何的不开心。

展漾和展颜都洗完澡躺在床上时，已经快十二点了。

展颜开心地跟展漾聊着自己学校的趣事，却发现展漾总是不安地盯着房间门和浴室门。

“怎么啦，姐姐，你在看什么呀？”

“我在等人，我总觉得门后有人要闯进来了。”展漾发着抖说，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秦扬阴狠着脸破门而入的场景，她很害怕。

展颜把她抱在怀里，“没事的，姐姐，不会有人的，这是我的房间，很安全。你放心吧，我会保护你的。”此刻展颜更加心疼这个姐姐。

展漾却更加害怕，这是十多年来她第一次没有睡在他身边，她很焦虑，很害怕。

“砰！”

外面传来了烟花冲向天空的声音。

展漾以为是秦扬真的开始踢门了。

她啊的一声，缩进了被子里。

”砰！砰砰！砰！......“窗外的烟花持续绽放。展漾心里的防线却在不断崩溃。

“不要，不要，我错了，我错了。”展漾在被子里死死抓着展颜的腿。“不要走，不要走，你和我待在一起好不好，我害怕一个人，不要留我一个人，呜呜呜呜......”展漾已经哭得很崩溃。

“姐姐，你怎么了，没事的，外面只是在放烟花而已。”展颜紧紧抱住展漾，看着姐姐这样子，也忍不住流着泪。姐姐到底在秦家过的什么样的日子啊。

新年的钟声适时敲响，展颜的电话响了，是爸爸打来的。

“快叫你姐姐出来，回秦家了，那边的人在叫她回去呢。”

“不要，不要留我一个人面对......”展漾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哭着。她总感觉下一秒她的被子就要被掀开，秦扬就要把她抓起来施虐一番。

展颜看着姐姐眼前的样子，对爸爸说：“爸爸，不要让姐姐回去了吧，姐姐好可怜。”

手机那端传来展母的声音，“颜颜，把姐姐带出来，我和爸爸送姐姐回去，不要任性。”

展颜生气地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。

她不愿意姐姐再回秦家了，看起来姐姐并不像爸爸妈妈说的那样在那边过好日子。

后面展父展母又打来电话，展颜直接把电话挂掉了。

秦家那边早就乱成了一锅粥，要不是迫不得已，秦家人也不想叫展漾回去。

秦扬从书房出来之后就开始找展漾，楼上楼下翻遍了一直没找到，他问秦母：“妈，展漾呢？”

秦母说：“她不是好久没回过家了嘛，妈妈趁这个机会让她回去了，你今晚要见江家的姑娘的，可不能耽误呢。”

秦扬闻言，心里已经有隐隐的不开心，“展漾，你居然敢在我没有同意的情况下就走。”

年夜饭时，秦家人和江家人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，席间的话语不断撮合着两个孩子。

“我家江姜从小性格就好，也会拿事，以后是个好妻子呢。”

“哈哈哈，我家扬扬也是个孝顺懂事的孩子，会是个好丈夫的。”

......

大人们的交流，第一次让秦扬觉得如此恶心。

他满心都在想展漾，刚想给身边的人夹菜，发现身边坐的却不是展漾，又把筷子伸回来。

“我们扬扬还给江姜夹菜呢，这孩子就是害羞了些。”

“是啊是啊，要是能和您家结成亲家，是我们江家的荣幸啊。”

席间的虚与委蛇就这样一直持续着，秦扬却感觉自己的心越来越空。

吃完饭，送走江家人，秦扬一个人回到卧室，看到这熟悉的地方，却没了熟悉的身影和呼吸。秦扬的狂躁症顿时发作，他想砸烂所有的东西，他怨恨所有人，为什么要把他的展漾送走，凭什么。

他从卧室砸到客厅，他哭喊着说：“把我的展漾还给我，你们凭什么让她走，还给我、还给我。”

家里一片狼藉，秦扬砸到力竭，秦母说：“儿子，妈妈给他们家打了电话叫他们把人送过来，你别动气了，儿子。”

这话仿佛给了秦扬灵感，他嘟囔着说：“我要去找她，我要亲自去找她。”

边说着边往车库走去。


萧笙上前抱住展颜，亲了亲她的脸，说：“谢谢你，颜颜，有你在真好。”

展颜说：“快许个愿吹蜡烛吧。”

萧笙闭着眼许愿，展颜不知道他的愿望是什么，她想，或许和他的梦想有关吧，或许也和自己有关。

许完，他谁灭了蜡烛。

展颜拉着萧笙到桌上分蛋糕，她说：“又是新的一岁的笙笙啦，现在和我谈恋爱的又是不一样的人咯。”

箫笙看着眼前活泼开朗的展颜，心里憋着的话不知如何开口。

展颜吃着蛋糕说：“今年也是我们待在这里的最后一年哦，马上就不用吃这里难吃的中餐厅咯，终于要回国吃各种各样的美食啦。”

“颜颜，”萧笙放下手里的蛋糕，“我们今年不能回去了...我...跟工作室续约了。”

展颜闻言一顿。

“对不起，颜颜，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，我知道你一直想回国，回到你父母身边。但这次机会对我很重要，他们答应我完成之后给我工作室三成的股份。”

展颜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，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吃着蛋糕，边往嘴里送蛋糕边问：“你这次又续约了几年？”

“5年。”

5年，已经等了他5年，还要等5年，五年之后，是不是还有5年。

“颜颜，对不起。”

“萧笙，我一直都很支持你的梦想，对吧？”展颜眼睛无神地盯着蛋糕，问道：“我知道实现你的梦想对你来说很重要，那我呢？我曾经以为我也是你生命里很重要的一部分，这几年甘愿一直在你身边扮演着配角的角色，你竟然从来没有把我放在心上吗？”

“不是的，颜颜，我爱你，我确定你是我唯一真心爱的人......”

“那你要续约怎么也不提前和我商量一下呢？”展颜抬看着他。

原来小说里说的感觉青春喂了狗是这种感觉。

“对不起，颜颜，这确实是我做得不对。”箫笙真诚地看着展颜，道着歉。

“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，就不应该这样先斩后奏让我难过。”展颜起身，往卧室走去。

萧笙追上前，拉住展颜的手，问：“颜颜，你可以再等我五年吗？这单成了我能赚很多钱，到时候整个纽约都会铺满我的设计，五年之后我一定和你一起回国。”说着，他抱住展颜，“颜颜，我真的爱你，我想和你一辈子，对不起，这次是我太自私了。”

展颜奋力挣扎开。

“萧笙，我尊重你的理想，但是我觉得你从来没有尊重过我，你让我觉得好难过，你甚至都不愿意提前跟我商量一下。”

箫笙没有再上前，他觉得应该给颜颜一些空间，这次毕竟是自己的问题。

展颜回了卧室，他睡在房间。

第二天一早，他轻手轻脚地出门上班。

展颜知道他出门，昨晚她根本没睡着，心神不宁的时候，人是无法入睡的。

他关上门，展颜走出来。

看到箫笙的设计合同落掉了一页，应该是昨晚又加班看合同了。

展颜追出门，想给萧笙送合同。

下楼时，她却看到熟悉的背影身旁并排走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生。

从侧脸能看出来那个女孩年纪不大，而且背着双肩包，穿着也像刚毕业的大学生。

两人说说笑笑地往前走。

展颜感觉自己的天塌了。

她反应迅速地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，但她没有立即发作，而是等着晚上萧笙回到家之后质问他。

晚上十点，萧笙还没回来。

展颜发消息问：“今晚不回来了吗？”


展漾吓了一跳。

她说：“你醒啦。”

“嗯，和你一起醒的。”

她好久没见过他这种眼神，带着玩弄、好奇、戏谑。

秦扬说：“这房间里都是我们的回忆呢，看着这里的一切又想起来以前的很多事情，爸爸妈妈倒是一点没动这个房间。”

“是啊，”展漾无力地说。

秦扬双手撑起身，半靠在床头，指着右边的展柜说：“你看，我的收藏品还全都在那儿呢，有好多都是以给你买生日礼物的名义放那儿的。”

秦扬上小学时，特别喜欢钢铁侠和变形金刚一类的，他把所有能买的都买回来收藏。遇到展漾生日的时候，他直接从收藏品里面拿出一个，说：“这个送你了，把它放这儿吧，不过允许你给她取名。”

展漾是小女孩，那时候还喜欢芭比娃娃呢，对这些小男生的东西根本不感兴趣，秦扬说：“别不识好歹哦，别人要，本少爷还不给呢。”

展柜上还有很多他做的蝴蝶、树叶和虫类的标本，有段时间秦扬对做标本特别感兴趣，甚至到了痴迷的程度。

那时候，只要展漾闹脾气要回家，他就会凶狠地说：“你再哭我把你的眼睛挖下来做标本，你这双眼睛亮亮的真好看，哭的时候水波粼粼的，更吸引人了。要像蝴蝶一样，在死的时候，最美的时候杀掉，才能做出最稀有的标本。”

那时候的展漾把秦扬当成心理变态，他说的这些话确实会让展漾害怕。

那之后，她有时候待得很委屈，想回家，她都不会再哭了，只会默默地憋着眼泪，然后小声地说：“可以让我回家吗？我想爸爸妈妈了。”

展漾就是这样，一步步从阳光开朗变得越来越沉默。

“不说那些了。”展漾阻止住自己的胡思乱想，她不想再回忆那些痛苦，好不容易才从那种状态里面摆脱出来。

“你想去看看你爸妈吗？”秦扬突然问道，这二十年来，秦扬一直都不允许展漾回去看她爸妈，前几年，展漾到家发现爸爸妈妈是如此势利的人之后，自己也不愿意回去了。

“不了吧，”她说，“我和他们各自安好就行了，你也知道他们只爱展颜，从来都不爱我。”

“嗯，不去也行，最好永远都不见。”秦扬心里就觉得展漾的世界越清净越好，不然别的人老是带坏她，比如那些曾经计划着带她逃走的人，他现在想想都会愤怒。

吃完早餐，秦扬以要处理工作为名，带着展漾离开了秦家。

其实他也没有什么重要的工作，春节员工都放假了，他只是想单独和展漾待在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。

展漾最近在研究希腊神话，据《希腊神话》所言，风神埃俄罗斯的儿子西西弗斯，曾经欺骗死神，于是遭到死神的惩罚，不止不休地一块石头搬到山顶，继而滚下来，陷入无限轮回中......

大多数人认为西西弗斯总是在期望和失望中无限循环，被最简单的脑力劳动所束缚，但当代也有人认为，西西弗斯或许在一次次搬石上山的过程中每一次都有新的体验，每一次都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，或许西西弗斯自身并没有陷入精神的痛苦。加缪说：“推石上山这场博弈本身，就足以充实一颗人心。”

展漾处在和西西弗斯差不多的困境中，过去的回忆总是会在某些时候毫无征兆地涌上心头，有时看见眼前的秦扬，她会猛然想起来曾经秦扬多么可恨，于是想狠狠地报复他，想和他同归于尽。